差池不见

“什么？谁生日?”小伙子一头雾水。

“……”叶修恍若未闻，低头玩弄着手上的拐杖。

“叶医生……”转角处一个女声响起，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有些个不自然。可就算如此叶修还是可以一清二楚地分辨出来。

是啊…有关于那个人的的事，对叶修而言都像条件反射一样。

李华看到叶修的肩膀明显地侧了一下，动作有些僵硬。看着叶修抬起头向转角望去，他也顺着叶修的目光向前看。

只见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高挑女子，手上捧着一束花，可能是花束太大，几乎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脸上和颈部都被细心地掩住，宽大的墨镜和毡帽基本上遮住了整张脸，却还戴着口罩。好不神秘。看到对方裹地这么严实。李华摸摸鼻子心道也没那么冷吧……于是又看看叶修，见他一身单薄的病号标配，赶忙把外套脱下帮叶修披上。叶修的肩头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他惊诧了片刻，转头看了眼前这个笑得腼腆的少年，恍惚间苏沐秋的身影和这孩子重合了起来，他都快要忘了，苏沐秋还曾经这样对他笑过，如今苏沐秋对自己也是一副笑意阑珊的模样，从来都是兴趣缺缺，可能是觉得看见自己都心累吧……

竟是又想起了苏沐秋。想想自己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搭上这个烂摊子。

【沐秋……】

“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小男朋友生病了不陪着?”叶修打趣到，说话间却是不着声色地把外套脱下递回给少年。李华看着外套，又看看叶修，他的脸上除了嘴角勉强勾起的那抹淡笑可以给他添上顾生活的人气外，也别无其他了。

“没关系，我可以陪……”

“走吧……真的……”

【求你了……】

李华没有想到叶修会这样，叶修的后半句淹没在呼啸的风里，支离破碎的音节无力传达，只有嘴唇翕动的细微动作才被他捕捉到。还没讲完的话瞬间噎在喉间，也开不了口，看到叶修的表情再无笑意，满脸垮塌的憔悴，全然没了刚才的风轻云淡，他也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伸手接下外套。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刚刚女子过来的方向，这次却什么也没看到。

“不要再外面呆太久，风大。”

“谢谢……”叶修垂下手，轻声喃喃道。看着少年远去，一如苏沐秋的离去……指尖似乎还滚烫着外套的温暖，当然那只是转瞬即逝的，叶修捻捻手指，没什么感觉，料到应该是冻僵了。那种温暖毕竟不属于自己。

“林小姐有什么事吗？”叶修转过身对站在天台边上的林嘉儿说到。林嘉儿从石柱旁边走了出来，手上的花束让她的行动不是特别自若。叶修整理好情绪，一瘸一拐地向林嘉儿的方向走去。

“别动……”林嘉儿见叶修走得艰难，放下花束上前想要搀着叶修，叶修见伸手想拒绝，只是不知道是林嘉儿会错意了还是刻意，扶着叶修就往廊道里走。叶修知道林嘉儿的目的，作为苏沐秋的正牌女友，她有理。

一路上林嘉儿一语不发，安静的不像话，简直不敢相信她是来兴师问罪的。直到林嘉儿把他送回病房，打好热水。大有护工的样子，叶修倒显得有些难为情了

“林小姐今天来，有什么事么?”叶修道，不出所料，空气凝重的可怕，林嘉儿倒着热水的手一顿，半晌没有动作，突然门外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想起，随着一串吱嘎的开门声，护士就推门而入，打破了一室的诡异气氛。

“谁让你下床的，快回去躺着!吊水了。”护士的呵斥让叶修哭笑不得，好像自己也这样教训过别人……这下真的是天道好轮回了。

“黄护士，我这脚才刚着地呢。”

“胡扯，刚刚还见你和一个小伙子在外头瞎转悠。”

“嗨……那是……”叶修干笑着。

“好了把手拿出来。”
叶修悻悻地把手递出去，素白的手指冻的发僵，握在手里就像攥着块冰，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活人的手。

“手那么冰，还是没出去……”黄护士碎碎道。

“要是把你住院的消息告诉那些小护士听啊……”

“欸别别别!黄护士……哦不!黄姐，以后不会了！”至今叶
修想起那帮如狼似虎的小姑娘还心有余悸。

“好了也不闹你了。”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聚精会神地准备扎针。

她绑了条止血带在叶修的手腕，先是拍了拍叶修的手背，随即又紧了紧止血带。只是再紧，从护士焦虑的眼神中也看得出收效甚微。护士经过叶修的同意后，先后扎了几针，通通偏离，针管挑起薄薄的皮肤，细微的疼痛并没有引起叶修的注意，针管已经带着些血迹了，可血管还是没能找到，随后也换了一只手，然而还是如此——血管太细。黄护士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叶修还在一旁鼓励她，似乎没扎的完全不是自己。

其实叶修天生就这样，肢体上的静脉血管薄，加之前阵子经常输液，现在天气又冷，血管收缩，以至于几乎无从下手。以前叶修的针，都是喻文州包揽的，也只有他才看地见。毕竟二人是同一所医科大毕业的，两人又是互相扎针的那种，喻文州自然是摸得清的。然而护士也了然这一点“我去找喻医生。”

“文州这个时候不是在G国交流学习么？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

“……”护士显得有些犹豫，默然不答。

“好了，好歹我也是个医生嘛，自己的身体还是搞得清的，放心，我保密的。”叶修做出来一个噤声的动作，还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

“……好吧。”这场面看得黄护士也有些个春心荡漾，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林嘉儿也从病房的隔间里走了出
来。

“我和沐秋分手了。”

林嘉儿捧着热水，热气升腾朦胧了视线，像是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声音也是平调，毫无情绪起伏。缓缓朝叶修走过来，在叶修旁边坐下。

“为什么……”叶修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不是震惊，而是愤怒，他不知道他俩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要分开，他也不想管，只是这意味着苏沐秋要再一次经历被人抛弃的滋味。他不想苏沐秋这样。

“没有为什么。”林嘉儿抬起头，眼眶早已是盈满泪水，眼角被憋得通红，尽管如此她还是瞪着叶修，叶修也不得不承认这比之前她看自己的任何一次都要有力。

“如果是因为我，大可不必。”叶修有些心慌地错开视线，想窗外望去。

“如果说他爱你呢？”林嘉儿走到叶修面前，半蹲着于他平视。叶修得承认林嘉儿确是生的极好，难怪苏沐秋会喜欢。

“看到了吧。”林嘉儿兀自开口道，还没等叶修明了，她又马上接到“很像不是么?”

“我们的眼睛。”

“……”叶修不置可否。两人的眼睛极为相像，这是叶修刚见到林嘉儿的时候就了然的，却是不曾想……

“你知道苏沐秋是因为什么才和我认识的吗?”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因为这双眼睛啊！”

“别说了！”

“他说我的眼睛很好看……是，我知道你条件出众，我比不过你，苏沐秋每次看我的时候都像是通过这双眼睛在看别人，呵……我还以为他眼里的那个人是我，直到有一天，我让人调查苏沐秋，结果呢，我看到了你!和我有一样的眼睛的你，我明明不能接受，可是还是偷偷学你，学你的脾气，兴趣，爱好什么什么通通学了个遍!可笑是吗?我都觉得自己恶心!”林嘉儿突然停下，拖了一会儿又低低讲到“可是就是因为这样，苏沐秋才能喜欢我。本来很好的，可是你出现了！他就开始动摇了，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比不上见你一面……”

“够了……”叶修双手紧扣头侧，他不想听。现在他们都组着团来耍自己，他，真的……很累了。